岁谢与长友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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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客单/元侠】两心同(下)

@间白 的约稿,私设暗香。

◎🚗3k+,请移步afd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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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月满西楼,一只晚归的鸿雁赶着尚未弥散的天光,匆匆掠过将军楼角的飞檐,飘渺的孤鸿哀鸣划破万籁俱寂的关山。

  闻声,元一诺推开窗扇,只堪堪捉到一道扑翅的残影。白日里的关山已十分萧索,遑论夜色朦胧,收入眼中,更添寂寥,他缓缓收紧五指,攥皱了手中的一纸信笺。

  自上次一别已半年有余。

 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游走在江湖上,少侠惩恶扬善的故事和美名从中原,从南海,四面八方地流传进关山,而他诸事缠身,远在边城,只能从旁人口中听闻你的故事。

  偶有书信往来,也不过寥寥几封,只言片语,带着江湖侠客一贯的利落干脆,洒脱麻利。左右你和他都不是爱说甜言蜜语的人,上一封来信还被他小心仔细地叠得齐整,好生收藏在匣内。而今被他捏在手里的这封则更甚,信中不见片语,唯有一朵孤高的兰花被勾勒在雅笺末处。

  元一诺叹了一口气,合上窗扇,坐回书案后,推开那一堆堆劳形的案牍,将一张信纸铺就其上,用笔尖吸饱了墨汁,落笔却有些踌躇之意。

  他微微蹙起了眉,一手撑住脸颊,咬住笔端,盯住烛火出神,脑中满是如何回信,既能让你读懂他独守空山的寂寞,又不显得自己思念心切丢了守望人的颜面。

  思量,再思量。

  起笔先著:少侠亲启。

  ——

  从兰花先生手中接过新的委托令,读到纸上的“居庸关”三个字时,你终于记起是该回去看看分别半年之久的元一诺了。

  昨日他才来信问你平安,正赶上师姐师弟来寻你出门一同执行任务,情急之下便半个字也没回,只匆匆用笔在信笺上简单勾勒了一株幽兰,草草塞进飞鹰爪上的竹筒里带离了暗香。

  也不知他能否看懂你的意思。

  你心中思忖着,马不停蹄地直奔居庸关。

  这次的任务对象为躲避杀身之祸而遁入居庸关。纵然你思元一诺心切,也一贯以任务当先,入关后,便暗自将整个关卡每一条街都大致探了一遍,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,才勒马回转往关山去,待明日。

  将马匹安置在万里驿后,你到城墙脚下时,日头已落,明月刚起。

  边关的城墙经过常年加筑,异常坚固高伟,但关山没落多年,自元一诺近年来将其重振,才开始着手修缮,如今若沿着城墙根儿一直走,仍能找见许多尚未来得及补修的荒芜破败之处。

  你一时兴起,踏着某处的石阶,一步一步登上城头来,迎着夜风,颇有高处不胜寒之感。纵目远眺,便将城墙之外的风光尽收眼底。

  平远的山林之上夜雾缭绕,有如穿织,会逢秋意的山峦还残留着一派尚未凋零的苍绿。月色溶溶地倾淌下来,又将黑幕蒙上一层清透的银纱,朦朦胧胧,隐隐约约,似梦似幻。

  耳畔忽而响起一阵悠扬曲调。似笛音,而比之多一份哀婉圆滑;似萧声,却比其多几分清亮幽静。

  你惊讶回首,只见城墙头多了一位橙衣少年,乌发与衣袂被夜风拂动,在月色下燃成一团橘红色的火焰。

  他两指捏了一片叶子贴在唇间,那不知什么品种的叶片在他手中,竟比似上好的乐器,轻易便婉转出成曲的声调来。叶声透亮,如寒雀鸣啼,沿着蜿蜒的城墙幽幽飘远。

  子寒夜,万千思绪无可止。

  暝色笼山锁清秋。伴叶声,入高楼。

  你与元一诺四目相顾,从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。你知道,他和你一样,在这样清冷的夜色下思念着什么,怀想着什么,纵使此情虚无飘渺,不可捉摸。

  一曲作罢,他向你伸手道:“夜深了,再吹风就要染寒了,咱们回家罢。”

  你搭上他的手,冰凉的指尖立即被温热的掌心紧紧拢住,一边闲聊,一边并肩往回走。

  “既然回了关山,怎么不来见我?让我好找。要不是万里驿传来消息,说戌时少侠来了,难不成你要在城楼上吹整夜的风?”

  “一路赏景,多耽搁了时辰。”你笑笑,不欲多言,遂转移了话题:“你还有用叶吹曲的本事呢?”

  “小瞧我了不是。我可是关山第二任守望人,有什么不会的?我吹曲儿可是关山一绝,你要是喜欢,我可以天天吹给你听……”

  余下的话散在风里。

  回到将军楼后,你本想随便找一间客房睡下,元一诺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依,你磨不过他的性子,便从善如流地由他将你领回自己的房间,同床共枕,一夜安眠。

  第二日,他起了个大早,兴高采烈地带着你四处炫耀,让全关山的袍泽都知道他们首领的准夫人回来了,其势头之猛,就差敲锣打鼓,张罗出一桌满汉全席。程千里和秦雁来同你寒暄叙旧,并难得地给元一诺放了个假,更长了他的嚣张气焰。

  你从来不知道元一诺有这么黏人,像块关东糖似地,恨不得长在你身上,从早到晚,形影不离。好笑之余难免暗叹,这半年果然太过冷落了他。有了自责,便心软起来。

  元一诺更是个不客气的主儿。

  上午拉着你到那群小崽子们面前,孩子王似地撒了一袋子糖,美其名曰是自己和你小别胜新婚的喜糖,留你在一旁哑然失笑。闹了一阵儿,小崽子们一哄而散后,又带着你去参观关山新研究出来的军械,正碰上阴如穆和柳文君的激烈火并,一人召出符咒,一人握着枪铳,打得昏天黑地好不热闹,你们在一旁边观战边剥糖吃,不亦乐乎,直到一颗走火的飞弹带着尖啸袭来,元一诺才连忙搂着你逃开。

  你陪他疯了一上午,用罢午膳,消了会儿食,才推说想去集市置办些物什,意欲去调查出目标踪迹,尽早完成任务,好无所负累地多陪他些时日。

  可元一诺怎肯再同你分开半刻?他眼巴巴地要跟来,好像但凡你说出半个“不”字,便是要将他负心抛弃了。

  你实在敌不过那诚恳期待的目光,鬼迷心窍地点了头,于是两人双双打马来到居庸关。

  居庸关虽处边塞,不比中原丰饶物美,可玩之处却也比关山多上太多。自从居庸关统权易主,关内百姓的生活肉眼可见地好起来。你们几乎走遍了居庸关每一处,元一诺只当玩乐,你却无时无刻不在伺机观察着每一个人。

  到了傍晚,曾经穷困的居庸关百姓竟也同金陵一样办起晚集,你们在晚市里尝了新酿的马奶酒,吃了喷香的烤羊肉,还买了许多首饰和新鲜玩意儿,准备带回给秦雁和关山的小崽子们。

  元一诺提着大包小包,并肩和你一同走在街市上,周遭欣欣向荣的一切都令人宽慰。

  你含笑看着街边的小娃娃们追逐打闹,移开视线时,却不意扫到人群中某个熟悉的面容。你心中顿时警铃大作,目光死死锁住那道穿梭在人流中的身影。

  “元一诺,我突然有点事要处理,你先回关山去,若是回晚了,又要惹雁儿和程大哥担心。”

  正在兴头上的元一诺怔了怔:“少侠,你要——”

  来不及听他问完,你惦记着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,急匆匆追了上去,转眼就隐没在人群之中。

  追了十几米,那人似乎也察觉了身后有条尾巴,步伐更快,低着头,专门往人多处挤,钻来窜去,拐七扭八,搅得人眼乱心烦。你忽而停下脚步,阖眸揉了揉眉心,大抵是彻底被迷惑了视线,放弃似地往回走。

  那人心中暗喜,一晃身便甩了你钻出人群,拐进一条暗巷,正要隐匿踪迹之时,一把匕首骤然横贯他的咽喉。

  你形如鬼魅地自暗处走出,对上一双充满惊惧而豪无生气的眼,拔去深插在那人脖颈里的匕首时,不甚沾了半手血迹。你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,掏出委托令,就着指腹鲜血写上“任务完成”的字样。

  听见哨响的飞鹰扑翅而来,带着被你卷入竹筒的委托令,趁着夜幕向暗香的方向飞去。

  此地不宜久留,你当即返回关山,途中,在不归河畔将双匕同手上的鲜血一齐洗净了,随后如同一只夜猫子般,动作迅捷地攀过城墙,悄无声息地落在将军楼前,谁知刚一落地,暗处的一只手便将你拽进屋内。

  再没有人比你更熟悉那只手。

  “元一诺,关山还没拮据到花不起灯油钱罢?”

  “月黑风高夜,黑灯瞎火才能降低某些人的警惕。省得有人自知理亏,心虚故意避开我。”

  元一诺说着,已点燃了烛火,黑黢黢的房内逐渐亮起昏黄的光。

  他走回你身边,一手抱臂,一手捏着下巴,故作凝重地上下打量着你,“刚才为什么突然扔下我消失了?”话音顿了顿,又胸有成竹道:“我就知道,你这次回关山不单单是想我想的。说罢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

  你不欲把杀人一事往外透露,遂搪塞道:“秘密。”

  “好啊,半年不见就生分成这样,现在有什么事都对我藏着掖着了。”元一诺闭上眼,摇头晃脑地叹息,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,“也是,像你这种大侠,怎么会在意我这个小小的守望人,亏我眼巴巴地等了你半个时辰,是我一厢情愿罢了,真是情何以堪——”

  矫揉造作的音调让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,踩上都嫌硌脚,你连忙出声妥协,阻止他继续上演自怨自艾的戏码。

  “好好好,你且住口,我告诉你就是了。”

  闻言,那双黯淡眼眸当即亮了起来,如同洒满了碎星的银河,满满当当地映着你的倒影,可爱极了。

  堪比川剧变脸的转换速度令你忍俊不禁,暗笑他每每同你在一起时,仍是这副吊儿郎当、古灵精怪的性子,竟全无面对关山众同袍时的威严沉稳。

  “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兰亭暮春吗?那是我派师门掌门人的居所,也是专门用来发布追杀令的地方。”

  你伸手捏住元一诺的脸。常年被边关冷风吹刮的皮肤比不得中原风水养出来的公子哥儿们,也更紧实,肆意捏揉起来倒颇为过瘾。

  “我接了一件师门派下来的任务,有消息说,要做掉的任务目标近日已潜进了居庸关内,我便追来了,顺道来关山看看你。”

  “刺杀任务?”元一诺睁大的双眸中盛满担忧,唇瓣因被你挤揉着脸颊而鼓起来,说话都带着三分含糊不清:“那你方才是去完成任务了?我听说你们暗香的任务都可危险了,以往你孤身行动也就罢了,既然到了关山,怎么这么危险的事不叫上我一起?万一节外生枝,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
  你哑然失笑:“暗杀之道,讲究一个干脆利落、出其不意,你跟着我,拖家带口的算什么?”

  “什么拖家带口,我的武功哪有那么差!”元一诺不服气地反驳:“作为你这辈子唯一的守望人,我当然要时时刻刻保护你。”

  “想要保护我,等你再长几岁,武功更精进些,再来说这话罢。”你微微眯起眼眸,仿佛要强调什么似地缓缓念出三个字:

  “小、元、子——”

  “又拿年龄压我。你倒是比我虚长几岁,又哪里让我安心了?”元一诺拍掉你作乱的手,轻轻揉着被你蹂躏半晌的脸颊,声音听起来气鼓鼓的。

  “你三月半载的不回来一次,来信又少,成天在外面和那些名满天下的大侠、公子们携手并肩,出生入死的,我这个正经相好的却只能窝在关山等别人来讲你的故事,说书先生那儿的木凳子都快被我坐断了。”

  嘴里的话越说越偏,已渐渐成了委屈诉苦,想来也是他在心中憋了许久,再难抑制住。然而,往日元气十足的少年人低着头抱怨的模样着实新鲜,连飞扬的刘海都蔫儿了似地耷拉下来,又着实可亲可怜。

  他时时为你牵肠挂肚,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?你原想安慰两句,却还是忍不住笑:“这次我来关山可没带醋罐子,怎么飘来好大的一股酸味儿。”

  “什么酸味儿,我可没闻见。”元一诺收起那副哀怨的表情,若无其事地抱起双臂,扭过脸道:“我堂堂关山首领,心胸可比塞北的马场宽阔多了。”

  太可爱了,好想欺负。

  这念头一起便不可收拾,多日来遏制的思念洪流趁势冲开心闸,你鬼使神差地上前,素手抵上元一诺的胸膛,将他按坐在了后方的床边,一膝抵在他腿侧,一膝跪在榻上,迎着他半惊半愣的目光,捧住他的脸吻了下去。

  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溢满口腔,元一诺按在床沿的手蓦然收紧,随即合上眼,展现出难得的顺从,任你予取予夺。

  

  (此处省略:真·三千字)

  

  两道方才坐叠似欢喜佛的身影缓缓躺倒在榻上。强健有力的手臂横过你的腰肢,元一诺将犹在颤抖的你紧紧拥进怀中,下颌抵在你被汗湿了的发上,一只大掌安抚似地在你的脊背上轻轻拍着。

  “睡罢,有我呢。”

  连日为师门奔波,今宵又被元一诺好一番折腾,这许多天的疲倦便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。你迷迷糊糊地点了头,不知究竟听没听进他的话,然而此时此刻,拥裹着自己的怀抱坚实而温暖,轻拍着后背的手掌温柔又耐心,不多会儿,便纵情舍了一身疲累,沉沉眠去。

  这一夜睡得比以往都要安心。

  翌日睁开眼时,怀中已空落落的,元一诺穿好衣裳,推开房门,入目便是庭院中女子的背影。

  他有心作弄你,悄无声息地走近,见你正俯身观察藤架上的一盆兰花和一盆麦冬,水葱似的手指戳弄着柔软的嫩绿叶片,嘴角噙一抹轻笑,看起来心情极好。

  这两盆花说来也有缘故。

  你常年不在关山,元一诺忙完公务每每得闲,满心念你又无可消遣,只好去后山散心,一来二去便养成了习性。这麦冬正是在后山无意瞥见的,他不识花木,单瞧着那窄长的叶片与你说过兰花相似,便如获至宝地移了几株回家,一边好歹照料,一边常对着它睹物思人,直至那绿叶上结出粉白的花儿时,才当作礼物送给了你。谁知竟一眼便被认出这不过是一支麦冬,又让秦雁、程千里嘲笑好一阵子。

  好在你并未嫌弃,只好好收着,并从暗香移了几株生得极为水灵的兰花过来,两盆花草放在同处养着,才算得上一个完整的有情有义。如今春去秋来,自荣自枯,已有一年之久了。

  青年才俊的关山首领直勾勾地盯了你半晌,也不见心上人理他一理,只顾着那两盆绿油油的草,又想起先前被嘲笑的事,顿时心有不满,忍不住小声嘀咕道:“一盆错种了的‘兰花’罢了,有这么招你喜欢吗?”

  幽幽的牢骚声自身后飘来,轻若蚊蝇,好似怕教谁人听见。你慢慢收回手,掏出一块手帕擦去沾染在指腹上的水珠,回身望向仅离了三步之遥的元一诺,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,笑道:“是啊。就是这么喜欢。”

  几只早起的鸟儿跳在枝头欢快啁啾,尚且不烈的清晨日辉沐浴着眼前的心上人,有如洒金一般,常挂眉间的坚毅之色烟消云散,在飘渺的兰香中氤氲成一片柔情温意。

  他又开始贪心。

  想每次晨起都能看见你在庭院里照顾你们的兰花和麦冬,想在每日的繁务压身过后拥你入眠,想要太多太多。

  元一诺痴痴地向你走近。橘红的衣袍似夕色余晖,渐渐交融进浅金色的日光中。

  “那这次,要不要留得久一点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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